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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ichen3729 發表於 2012-7-30 16:14

張朝陽:以教父的語氣講述歷史-3

無人接聽的電話和熄滅的小火苗
  “以前張朝陽的確是個很焦慮的人。”張朝陽的秘書李薇說。搜狐的股價是焦慮的源泉,而董事會是另一個焦慮的引爆點。董事會被“馴服”以後,哪怕某一個季度的收入完不成計畫,張朝陽也可以不在意。但如果有一個牽制你的董事會,如果你有兩個季度沒有完成任務,你這個CEO就有可能被FIRE掉。那些“長著華爾街銅像腦袋的傢伙們”就會名正言順地“逼宮”。在西方管理學理論再天經地義的東西在中國未必效果。他們這樣的“亂砍濫伐”,讓中國很多有希望的IT 公司風流雲散。所以他必須像一個近衛軍一樣守護城鎮,把那些粗暴的干涉遮罩掉。這樣的話,公司就不會沉浸在每個季度的收入焦慮中以致於無法進行正常的技術革新。
  幾年前因為賣一些股票,換了一些現金,張朝陽在金融安全感的問題被徹底解決了,他一生都可以在一種很優越的狀態中生活了,他沒有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的恐懼了,簡單地說:就是有錢了。“我開始從容了,這種從容是由淺入深的,先是從表面的,到後來局勢越來越掌控了,做公司,從董事會到管理層,到企業的競爭力,已經摸到門道了。每一個男人,都是被生活的壓力和要求推來推去,就好像有一圈人都站著,把你推到那邊,那邊又把你推過來,就像小時候打群架,把你圍在裏面打。”
  以前張朝陽過的生活是以秒計算的,他必須幾點趕到什麼地方開會,穿什麼樣的衣服,說什麼樣的話。生活中有太多的“必須”和“應該”。他停不下來,如果不做就會導致如何如何恐怖的後果,這種後果就會導致業績或者你這個人的挫敗,導致這個社會,你周圍的人,或者某個人對你產生負面評價,就產生了挫敗感,所以他就不斷在內疚和被要求著。焦慮產生了,這不是任何人給你上的發條,上發條的人就是你自己的價值觀。張朝陽過去這兩年時間裏,就把這些推手全部打倒,拆除了。他停止了公轉,開始了自轉。結束採訪時,張朝陽忽然問我們:“你發現沒有?在你採訪2 個半小時裏,我沒有接到一個電話。你覺得搜狐老闆在2 個半小時內沒有電話意味著什麼?”
  “我有給別人打電話的權利,但別人沒有給我打電話的權利,我完全把各種應該和要求推倒了。我掌握了很多資源,所以很多人都想跟我合作,管我要錢,很多很多的要求,如果在以前,我就會覺得這個應該,那個應該,不想給或者不想幫助就會感到內疚,我現在沒有內疚了。”
  他剛實行“電話靜默”時,搜狐的上層都快崩潰了。很多人都蜂擁到他的秘書李薇那裏,有人急得快瘋了:“ 我必須在一分鐘內立刻和CHARLES取得聯繫,十萬火急!”李薇也很無奈,因為她也聯繫不上他。後來事實證明,從來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沒有張朝陽,搜狐運轉得反而更高效。電話靜默,意味著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到他,他擁有了主權。他做到了讓世界圍繞他轉動。“最後連我出席什麼場合,應該穿什麼服裝的要求我已打破了,我連手錶也不戴了,我不需要知道時間,我幹嗎要知道時間?我必須在什麼時間趕到什麼地方,我幹嘛要趕到,我真正開始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是做價值觀的奴隸。”
  張朝陽經常會從東方君悅出發,走兩個小時到清華南門的搜狐大廈。如果你在這條線路上看有一個人正在以一種“醉八仙”的姿勢走路,那多半是張朝陽。為什麼走路要像跳拉丁舞一樣?因為他相信從養生的角度,人需要要舒筋活血,他要讓散步變成一種多穴位的按摩,他完全不關心旁人怎麼看,哪怕別人認為他是瘋子。“我可以走著走著,忽然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來個後空翻,或者在王府井的大街上一邊抽著雪茄一邊壓腿。”忽然之間張朝陽仿佛獲得瞭解放,他沒有了睡著和不睡著的問題。過去他焦慮:為什麼到了睡覺點兒了,大家都能睡,我卻睡不著?現在他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卻睡得非常踏實。當然他知道,這種作息,不是可以推廣的,比如一個司機就不能他的方式生活,比如他的員工就不能公然違抗公司的打卡制度。但他卻可以做到,這種自由是昂貴的。
  現在即使見最重要客戶,張也會隨心所欲地穿著“亂七八糟”的過去。一天他開會,正聊到興頭上,忽然助理告訴他有個面向華爾街的重要財報要發佈,他穿一件跟農民似的破衣服,到了那裏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進去時,門衛差點沒讓他進去。張朝陽就在半夢半醒狀態中上臺,全球的重要投資人都在看。他不在乎。“你們華爾街不是這麼貪婪嗎,見財報上去了,立刻就投,一跌立刻撤資,如此短視看不到我們的未來,我為什麼要重視你們?你們這個屁會和我正在談到興頭的重大產品開發哪個重要?我覺得這個更重要。”他冷笑。要是在4 年前,每季度財報都要到香港去接受CNN、CNBC採訪, 他肯定是西裝革履,提前半個小時到,還要和主持人溝通,研究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用什麼話做開頭等等。現在這樣的採訪,就是在北京他也不願意浪費時間。一次搜狐的發佈會,說到一些基本數據,他居然都要問身邊的人,記者很驚訝。在兩三年前,這對張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
  “現在我一口氣已把腦裏所有閃亮的小火苗都熄滅了,我達到了空性。正是焦慮讓人類無法達到生命的極限,很多人活不到百歲就‘夭折’了。我的目標是150歲,這是我的生命實驗。”張朝陽這樣說他的生命哲學。也許到了不惑的年紀,他忽然開悟了,對他過去信奉的一切進行了最徹底的否定。在林木看來,也許他放下了規矩,但同時又拿起了自我。“活到150歲,追求高純度無焦慮狀態以及活到5歲孩子的狀態……這些都是目標。也都是一種刻意的追求。追求本身就是焦慮的源泉。” 林木說:“ 這些目標聽上去又像新一輪學術競賽或者股市融資目標,只不過業績改成了年齡以及他的生活。他還是活在殘酷的競爭中,這次他對抗的對象是人類的極限或者人類的主流價值觀。從這個意義上,他依然還是以前那個張朝陽,他依然沉浸在巨大的焦慮感中。”也許他遠遠沒有達到平和。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在他的小宇宙裏得到了平和,但這種“平和”的代價又是什麼?
  事實上,這個習慣了一生追求最卓越狀態的高材生,最無法放下的,就是這種執著心。我們的焦慮來自於想要控制未知和不確定。林木認為:物我兩忘才是真正的高純度無焦慮。而張朝陽念念不忘的正是強大的自我。在林木看來,張朝陽只是解決了他的物質焦慮,但他的精神焦慮和靈魂焦慮這些更深層次的焦慮,依然無法解決,而後兩者才是焦慮的本質。這是人一生的任務,也許永遠無法到達彼岸。所以人生活得很辛苦。也許想要擺脫焦慮本身就是悖論,你會被擺脫控制本身控制住。當你擁有了一個擁有龐大影響力和巨量財富的王國後,你會情不自禁地懷疑自己的能力是否和這些力量匹配,能否駕馭得起。你必然要思考一些終極問題,你必然要走向追求解脫的道路。不光是張朝陽,他這一批的企業家或多或少都要走入這個境界中去,只不過有人意識到了,有人還在渾噩。有些時候信仰可以解決問題,但可惜的是,在我們這個無神年代,張朝陽又恰巧是一個物理學家。
  拍片做造型的時候,造型師見他有白頭發,想要給他拔掉,他說:“不用拔,我要讓它自己變黑。”在場的人被他這句話驚呆了,他到底是瘋了還是成了仙?有人悄悄說道。沒人知道答案,因為他已走入我們目光極限的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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